专访《失物招领》导演金石飞：戏剧是可以精确计算的浪漫
央广网北京12月15日（记者 张瑜瑜）晚上十点半，《失物招领》的导演金石飞从排练场回到家中，第一件事是接上电源翻开笔记本。“十一点都不到，离睡觉还早”，他说到，手指早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了好一阵。《失物招领》第三轮排演进入到最要害的时刻，排练、讯问观众反馈、再次打磨剧本、为剧目做宣扬……一系列的事情仍待实现。固然有之前两轮排演打下的基本，但是看待每一次演出，金石飞和整个《失物招领》剧组都把它当成一个新的开始。
《失物招领》是失掉由学生戏剧创作社主办的首届清华“启迪”杯全国大学生原创剧本大赛一等奖的电影剧本作品，于今年蒲月在清华大学蒙民伟小剧场首演话剧版本，并入围第15届金刺猬大学生戏剧节，获得最高奖项“金刺猬”奖和最佳剧本奖。现在《失物招领》又入围了第三届北京大学生小剧场戏剧节，将与众多专业剧团同台竞技。
在所有剧目中，《失物招领》是独一一个非专业院校编排的剧目。这是让金石飞感到最有压力又有些自得的处所。《失物招领》剧组的主创来自计算机、日语、希伯来语、建造等仿佛和戏剧并不沾边的专业，甚至有已经工作的程序员和还在筹备高考的高中生，只有灯光设计师是从中戏特邀而来。由于鲜有专业职员，所有都是本人探索着进行，排练呈现问题的时候，金石飞和他的剧组也会迷茫。但他们明白实在摆在眼前的都是方向，唯独原地不动是行不通的。问题解决当前，金石飞经常说：“不晓得怎么办的时候，我就多少找点事做一做，有的时候做着做着就想通了，什么都不干确定不行。”
于是《失物招领》一直走到了当初。创作的进程兴许不够专业，却充斥惊喜。因为它的导演深信戏剧是一般人也可以接触和参加的，而创作始终是自在的。
戏剧可以是精确计算的浪漫
采访导演金石飞的时候，刚巧他室友的母亲也在。阿姨指着窗台上的一盆花说：“这是石飞养的吧，石飞可浪漫呢。”
作为一部戏的导演，一个要把好的故事娓娓道来的人，浪漫是他们所不可缺乏的。但金石飞的浪漫不是天马行空、汪洋任意的那种，戏剧的浪漫之花，在他那里，不是无故无序地开满原野、开到天涯，而是开在温度湿度把持得恰好的温室中，他精打细算地，像是做着实验，一遍一遍，让花开的结果无穷濒临着自己的设想。这次的《失物招领》，大略开得不错。
金石飞在戏剧舞台上展示的，是一种精确计算的浪漫。戏剧导演之外，他还是一名数学老师。在《失物招领》话剧剧本的改编与排演过程中，他有着对公式感和结构的偏好。
专访《失物招领》导演金石飞：戏剧是可以精确计算的浪漫
《失物招领》由片子剧本改编成初版话剧剧本的时候，场景很细碎，切换过快，每一场的容量也过小，戏撑不起来。为懂得决问题，金石飞首先想到的是跟编剧一起思考剧中人物的时光线，从他们诞生到故事停止。期间编剧始终在顾虑场景的划分，金石飞则一直强调先构建好人物。于是编剧给重要人物写了多少千字的小传，金石飞按照时间线写出了每个人物的履历，把编剧脑海中底本连成一片的故事宰割成块，每个块里有更小的块，这些块是机动的，依照修正的须要能够删减、转变次序。
最后金石飞扔给编剧的是一个excel表格，每个成块的情节按时间线排列。情节中更详细的场景和对白需要编剧丰盛、打磨。拿到excel表格的编剧第一次发明，本来剧本中可以先有故事的位置，再有故事。对金石飞的这种创作方式，习惯了依附直觉的编剧起初有些抵牾，她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写作，像是在做木匠。熬了三个晚上，编剧按照这个看起来僵硬的excel表格做完了木匠活，然而意想不到的效果产生了。
“编剧看到excel最后一行：‘王西是年28岁’，居然有些冲动。她说在这个大构造里写着写着，自己把故事、把人物认真了。”冰凉精确的框架中，长出了暖和柔软的故事，这种感到，真像在温室的小方格栽培槽里种花。
在第二轮排演开始前，金石飞盘算对《失物招领》第二幕进行较大的修改，淡化其中的逻辑，冲破线性的叙事，以主角王西梦境的视角重历整个事件。这一次，金石飞把excel表格搬到了事实中——他在一整面墙上贴满便利贴，不同色彩的方便贴上分辨是第二幕中的情节、台词与新增内容。他从这些碎片中寻找相关系的元素和可以拆分重组的段落，把便利贴一遍遍贴上又撕下，直到给它们找到在剧情中适合的地位。便利贴在墙上逐步浮现出骨干与分支的结构，像是课堂上工整的板书。看到这些，同时是数学老师与戏剧导演的金石飞觉得一种清楚与顺畅。
由一面花花绿绿的墙起，金石飞和编剧一直添砖加瓦，第二幕梦幻的楼台平川而起。
在创作之前，金石飞的脑海里总有着清晰的数字：第二幕规划时长35分钟，主线中交叉3个梦中梦，分成6个部门，每个部分5-6分钟的戏……诸如斯类，他在创作着，也在计算着。最终观众看到舞台上：主角先阅历恋人的得而复失再回溯地震产生前两人的甜美过往、一人分饰两个身份等等含混逻辑、如梦如幻、看似所至之处皆为随便的情节，反倒是用精确的数字和结构搭建的梦境。
如今，距离剧本改编最终完成已经从前四个月，那面墙上的便利贴仍旧没有撕下。有的便利贴逐渐失去粘性，微微摇晃，却始终没掉下来。舞台上出现的是轻巧的梦幻，而台下是重复、吃力的打算与试验。这长短专业的普通人对戏剧创作的摸索，艰巨而愚笨，却又不废弃每一种可能。比方，戏剧也可以是精确计算的浪漫。
“有一点可能性，我就会努力去够”
《失物招领》从今年3月开始改编成话剧剧本并同时招募、练习演员，在5月底首次演出。三个月的时间，工作进度大抵如此：3月，剧本未完成，演员未选定；4月，演员选定，剧本初稿完成，但根本无可演性；5月中旬，剧本完成；5月末，演出。
专访《失物招领》导演金石飞：戏剧是可以准确盘算的浪漫
“很难搞，演员素质个别，不知道现在怎么办”，这是排练的时候金石飞偷偷向拍纪录片的记者说的。在6月份的庆功宴上，剧组一起观看纪录片，没想到这句话剪了进去，还好剧组演员对此一笑了之。
“但是当时真的是很绝望，甚至想过和大家说撤消演出”，金石飞回想到，“四月份的时候，我给编剧发微信：我们想想当初为什么写这个本子？编剧很敏感，她问我是不是本子要大改，是不是有可能不演了。最后我跟她说的还是：演，肯定演，都搞了这么大动静了。”于是金石飞自己把失望消化，在整个剧组面前，依然是布满干劲的样子容貌。
唯一的方法就是增强排练和创作的强度。演员平时没有课的时段都部署上了排练，金石飞没法到场的时候，就自己练声、对词。周六日，大家基础全天泡在排练场，从早上八点多到第二天清晨，有时甚至是三四点，回去睡几个小时再赶回来。这个时候，大家会说：“都这个点了，不如我们去看日出吧！”——用《失物招领》剧中的台词，苦中作乐。
“我还是很器重学习，不想让大家的主业受影响。”所以，剧组成员常常在排练空隙抽空完成自己的事情。因为剧组的形成很多样，在排练场常常可以看到有人赶功课、温习测验，有人背单词，有人改毕业论文，也有高中生在辛苦地备战高考；大家背景不同上风互补，还可以相互讲讲标题。排练到很晚的时候，结伴一起回宿舍。回去的路上，所有人骑行的速度都很快，那时候风很大，很凉，天也已经很黑很黑了，星星很少但是很亮。
没人有牢骚，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戏有盼望。越有愿望，越尽力着，越努力，越为《失物招领》增大着可能性。金石飞说：“我这个人就是这样，事情有一点可能性，我就会努力去够。”
首演那天，临开演还有一个小时，整场戏将将在舞台上走了一遍。那是第一轮排练中演员第一次在戏院里走戏，也是最后一次。上台前，金石飞指着一桶道具玻璃弹珠，开玩笑说：“说错一句台词吃一个。”演员们说：“不犯错的话导演吃一桶。”
上演结束，金石飞险些吃下一桶玻璃弹珠。首演仍旧有良多小瑕疵，然而不出大错，观众的反映也很好。
“当时大家问我，还有没有机会再演，我说有，肯定有。我不知道自己凭什么那么说，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，有一点可能性，我就会努力去够。”
成果《失物招领》踩着第15届金刺猬大学生戏剧节的截止日期报上了名，最终入围决赛。第二轮排演中，全部剧组都为了“一点可能性”而争夺着。演员和后盾在大雨淹了排练场的情形下仍然到场排练，编剧趁着飞机耽搁放松修改剧本，制造人、舞监、副导演和主演们甚至组成了“不吃不睡”小组。
可是第一场演出并不尽如人意。不外，越日的第二场才是评审场，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修改。金石飞连夜看了演出视频，记下了需要修改的六十多个点。第二天，他跟灯光设计说，灯光要更有梦幻的后果，又招集来演员、副导演和舞监，跟大家阐明他决议修改的地方，那时间隔演出开端还有一个小时，六十多个点终极说清了三十多个。大家认为金石飞猖狂，却又抉择信赖他。
演出结束两周之后的颁奖礼上，《失物招领》取得最高奖项“金刺猬奖”。当初那有一点点可能性的事件，最终被实现了。
但行好事，莫问前程
金石飞一直在为清华的原创戏剧努力发明更多机会。2012年，在艺术团和艺教核心的支撑下，他创建了话剧队的编剧组；2014年，又和几个小搭档一起成立了学生戏剧创作社。
当时大家要给剧社起个名字，最后定下来，叫“无问剧社”，取自清华校歌中的“立德破言，无问西东”。到现在，金石飞的微信签名还是这一句，相册封面也是无问剧社的logo。对于名字的含意，有很多种说明，被提得最多的还是“但行好事，莫问前途”。
专访《失物招领》导演金石飞：戏剧是可以精确计算的浪漫
《失物招领》在第15届金刺猬大学生戏剧节演出结束之后，金石飞在剧组的微信群里发过这样一段话：“2012年下半年，我创立编剧组，并不知道两年后会招收到今天配合的编剧；2014年下半年，肖薇老师叫我去办‘启发杯’剧本大赛，我并不知道会涌现《失物招领》这个本子；2016年初，我要把这个剧本改编成话剧，编剧并不太感兴致，但我只是觉得应当排出来；2016年5月31日，我跑到东五环剪辑视频，为了遇上戏剧节报名，那时也不知道可能入围竞赛，结识大家。”
他说这些话的时候，也还仍旧不知道，有意无意促成的《失物招领》，在两周以后，会夺得“金刺猬奖”。
颁奖之前，金石飞一直跟剧组成员说，要坚持平凡心。但最后剧组四个主创上台领奖，只有他一个人哭了，在台上滔滔不绝说了五分钟获奖感言，边说边哭。后来看照片里的金石飞，一副眼镜像是下雨天没打开雨刷器的挡风玻璃。
现在第三轮演出期近，剧组的大局部成员还是第二轮演出中的“元老”们，由在校生和非戏剧专业毕业的白领人士组成。和前两轮一样，大家都是在学业和工作之余，来无偿地排练和演出，在剧场里焚烧自己，不断改进地打磨每一个细节。取舍参加剧组的人们，决然毅然不是为了分享这部戏带来的不可预期的名利。
一次演出前，金石飞带着演员做热身，内容是让演员们以“这是……你是……我是……”开头，进行独白。女主角马新芝的表演者说到：“我是一个一直寻找自我，寻找了十年的人。”金石飞当时很想听她再说下去，但是演出行将开始，副导演仍是出于职业的精力，不得不打断了这个自白。
《失物招领》的编剧在曾经的采访中说聚起这个剧组的纽带是孤独感，就像剧中台词所说，“孤独加孤单加孤独，倒是有了个热烈的结果”。这部戏也是每个与它发生关联的人的“失物招领”，他们在这里独特找寻各自所失。
然而原创戏剧前程漫漫，金石飞还在寻找着、摸索着。他依然在工作之余排戏、加入戏剧的演出、在北京化工大学的剧社做领导老师、参加即兴表演的课程、做实验戏剧的工作坊……他依然不知道哪一步是对的，哪一步是错的，哪一步是徒劳的，哪一步是有效的。只是此刻觉得该做的事情，他就去做。
“最近排练以外，我刚带着剧社的学弟学妹们举行了无问剧社的剧本创作大赛，也是想给更多的原创短剧一些机遇，让它们有发展成大戏、像《失物招领》一样搬上舞台的可能。为了办比如赛，剧社付出了很多辛劳，也不可防止地碰到了许多艰苦，但是看到颁奖时，选手们的激昂和失踪，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是有意思的。”金石飞说，学生戏剧创作社，取名“无问”，也是想强调它的容纳性、零门槛。“咱们一直以来的理念就是‘拥抱戏剧’，在这里，我不希望戏剧只是在台下看的，我生机更多有戏剧幻想的普通人能走上台，甚至走进幕后，成为创作者中的一员。”
“我们是一帮不甚专业的人，在用很专业的立场做一部戏。《失物招领》就是这样一部诚意之作，也确切有它很难看的地方。” 距离《失物招领》第三轮演出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，金石飞率领剧组又回到了昼夜连排的状况。从三月到十仲春，这个剧目经历了完全的春、夏、秋、冬。金石飞回忆着这些，身上衣着早春乍暖还寒的时候穿过的厚外套。
采访快结束时，金石飞指了指自己养的那盆花旁边的一株小苗，那是他无意掉在里面的西瓜籽，那粒小小的籽，竟然就地生根发芽了。
“给它一点泥土和水，到任它自由成长，我很想看看，它未来的样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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